天天热点评！朱春阳：数字新闻业中的媒体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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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过后，如何报考志愿又是一年一度的热点。之前一位专事考研辅导的网红很夸张地劝诫考生不要报考新闻专业的视频被疯传，引起了新闻界的热议。认同者有，反对者有，各说各的道理。如果单独从功利性层面讨论问题，这位网红的观点没错。目前正是传统新闻业向数字新闻业的转折时期，新闻媒体的日子并不好过。如果因为坚信新闻业依然是以媒体为中心的行业，而选择了进入新闻专业学习，当看到新闻媒体当下面临的压力，内心可能是崩溃的。不过，如果立足数字新闻业来看，这位网红在劝诫别人不要报考新闻专业的时刻，他本人其实正是数字新闻业的从业者。和传统新闻业以媒体为中心不同，数字新闻业是以多元行动者网络为实践主体的新闻业，新闻媒体只是这一网络中相对重要的一个节点而已。这表明数字新闻业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开放性，并因此具有高成长性，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依然沉浸在传统的认知框架浑然不觉而已。

从新闻传播学的既有专业训练来看，以媒体为中心的知识体系仍旧占据无可撼动的中心地位，而新闻媒体的荣光作为行业传奇依然在广为流传。在传统社会，新闻业居于社会资源流动的核心地带，专家、精英与媒体可以决定何为真相，以及如何制造共识。而在数字社会，如果抱有这样舍我其谁的豪迈，恐怕是要失望的。媒体与社会，精英与大众的关系在数字技术作用下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革，作为新闻实践行动者网络中相对重要的一个节点，媒体已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一锤定音，成为真相与共识的唯一裁决者。如何呈现真相？如何重建共识？这对于媒体而言是一个新的挑战，而之前传统新闻业所形成的一系列专业规范在当前都在经受考验。

传统新闻业和社会的关系，更强调单向的告知；而在数字新闻业的行动者网络中，媒体节点如何与处于同一网络中的其他节点的对话可能会变得尤其重要。基于互联网的技术赋权，数字社会呈现出“人人都有麦克风”的传播图景。大众传播权力呈现出“去中心化”与“再中心化”的双向资源流动，最终的结果将会是资源聚合于能够带领人们更接近真相、并成为人们权利代言人的节点，进而形成新的传播权力格局。传统社会中主流媒体的主流地位来自于对大众传播资源的独占，而在数字新闻业中，媒体要想成为主流媒体，必须回应时代问题清单中的核心问题，积极参与到时代议程设置的竞争中去，并确保在竞争中胜出，才能获得议程设置主导权，进而成为人们行动决策的主要信息参照系统，成就新型主流媒体的地位。

依照上述逻辑，多元而庞杂的行动者参与到新闻的生产过程中，新闻的价值在流通中被不断丰富，甚至不断被颠覆与反转。表面上看，这一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新闻活动呈现出“后真相”的特征，人们似乎距离真相越来越远；而实际上，多元主体参与的新闻生产活动避免了“真相”被少数主体操纵的可能，虽然看上去不如以前清晰可见，但客观上保证了人们距离“真相”是越来越近的，至少保证了人们不会与“真相”背道而驰。

不过，基于智能传播与社交媒体平台演化而来的数字新闻业也并非新闻业的理想样态，互联网过去二三十年的实践并没有证明：新的新闻业运行机制在更高程度上弥合了社会分歧、降低了社会摩擦，并最终达成更高程度上的共识。如果新闻媒体参与到了数字新闻业的信息流动与数字交往，仅仅是对新技术随波逐流，而未能形成新的专业优势，数字新闻业的未来也是不容乐观的。多元行动者网络呈现出高度的碎片化与冲突性，需要一种公共性的整合力量出场，唤醒信息茧房中陶醉的群体走向社会生活的广场，在明亮对话中推动更高程度共识达成。这或许是媒体未来“王者归来”的可能性空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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